秦牧走出人皇殿,外面一片黑暗,天空中群星眨眼,少年長舒一口氣,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山頭附近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他怔怔出神,將初祖人皇打一頓他雖然出了口氣,但是他的心事並沒有因此而開解。
「或許再打他一頓,就可以解開我的心結了……這虛假的天空,連星辰運行軌跡都有些混亂了,操控星象的神越來越馬虎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天上有些混亂的星象,只見東方漸漸亮起,天上的星辰走馬般亂跑,心道:「陽星君是操控星象中的大日,他被我們村的屠爺爺一刀砍了,沒有人管控天空中的太陽,只怕其他神祇也是手忙腳亂。」
天上的星辰亂了一陣,東方朝霞升起,陽光將天空中混亂的星象遮掩住,沒有露出更多馬腳。
秦牧默默地坐在這裡,對著隱去的群星冷笑一聲,從海面上升起的太陽,軌跡也有些歪歪扭扭,像是撒著歡飄起來的風箏,東一榔頭西一棒槌。
這種情況,顯然是陽星君死後,控制太陽的其他神祇還有些不熟悉如何操控太陽,以至於露出更多的馬腳。
陽星君跟隨齊九嶷去太皇天尋找秦牧,結果遇到屠夫這個死對頭,以至於被屠夫砍死。他死之後,延康的天象圖中便沒有操控太陽陣法的神祇,現在應該是由其他神祇接手,只是還不熟練,以至於破綻百出。
延康的星象是由陣圖組成,日月星辰都是如此,主掌這些陣圖的神祇肯定是各司其職,貿然接手陽星君的星圖,自然是手忙腳亂,一時間應付不來。
秦牧坐了片刻,看到太陽漸漸升高,終於穩定下來,但還有些左右漂移不定,陽光灑著朝霞,將南疆和南海照耀的五光十色,明媚炫目。
突然,人皇殿的門戶再度出現,初祖人皇從裡面走了出來。
秦牧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來繼續看日出。
初祖人皇看到他,遲疑一下,沒有離開,而是走上前來坐在石頭下面。
初祖人皇盯著升起的太陽看了一會兒,失聲道:「這太陽……不堪入目!」
秦牧原本打算本著臉不搭理他,但也被這話逗得笑了,道:「忍耐下,掌管這輪太陽陣法的那位陽星君,被我家屠爺爺一刀劈死了。」
「原來如此。」
初祖人皇道:「我見過那位陽星君,延康的天象被蒙蔽的時候,我看著他們將天幕拉開,掛上日月星辰。也難為他了,作假了兩萬年了。」
他看了看秦牧,聲音低沉下來:「對不起……」
秦牧微微一怔,笑道:「為何向我說對不起?我打了你,應該向你賠禮才是。」
初祖人皇搖了搖頭,道:「我原本想做你的老師,將畢生的本事和領悟傳授給你。不過你走之後我想通了,我已經害得這麼多人皇孤苦一生,不能再害你了。你的路,你自己選,自己走,我想讓你走我的路,是我錯了。」
秦牧抿著嘴唇,嘴唇變得很薄,過了片刻起身展開雙臂,舒展一下懶腰:「我原本很恨你,想要打死你,不過我只能在相同的境界打敗你,無法打死你。而且這次打了你之後,我心中突然沒有那麼強烈的恨意了。」
他面色平靜,淡淡地說道:「你或許是為了考驗我,或許是為了激勵我,讓我更加刻苦修行,超越你。不過我不齒你的做法。」
初祖人皇微微一怔,失聲道:「你看出來了?」
「我不傻。」
秦牧凝望著初升的旭日,輕聲道:「不過我若是你的話,我不會用這種愚蠢到糟糕透頂的辦法去激勵晚輩,我更不會去毀掉親人的畢生心血,更不會毀掉親人的屍骨!敵人這麼多,卻偏偏對親友下手,你的確是個逃兵。我不齒你的為人,所以也不齒學你的功法神通。」
初祖人皇沉默下來,過了片刻道:「養大你教導你的是什麼人?他們把你教得很好。」
秦牧神采飛揚,露出敬仰之色:「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善良的人,光明磊落,胸懷寬廣,智慧通達!若論做人,他們勝過你百倍,千倍!你知道村長嗎?就是上一代人皇,天天被齊康祖師和諸位師祖毆打的那個,他就是我們村的第一長者!我最佩服村長的便是他學識淵博,如果不是他發現我是霸體,我此刻只怕還在大墟里放牛。還有司婆婆,她是村裡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子,是她把我撿回來,撫養我長大……」
他提及村裡人,便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說著村裡人的好處。
初祖人皇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這才露出笑容,點頭道:「他們把你教得很好,你也很好。」
秦牧停下來不說話,心中納悶:「我怎麼對他說出這麼多?我應該還恨他才對。」
「你是秦家的人,我也是秦家的人,你還是把我當成了同族同宗的長輩。」
初祖人皇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道:「面對親人,應該會有很多話想說。你應該很久沒有遇到自己的族人了吧?」
秦牧點頭。
他看了看身邊的這位人皇,好奇道:「你叫什麼名字?」
「秦武。」
秦牧取出秦氏族譜,細細翻看,尋到秦武這個名字,心中駭然,這已經是百世老祖的輩分了。
這時,海面上突然有亮光亮起,如同雲霞涌動,從海里翻湧出來一團團巨大的氣泡。
秦牧站起身來,催動九重天開眼法向南海看去,心中驚訝不已,那海中湧出的霓霞光芒,像是寶物散發出的寶光。
不過海面距離這裡很遠,他的目力無法看到海底,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散發出的寶光。
初祖人皇起身,也向那裡看去,道:「水太深了,看不到底!」
秦牧立刻騰空而起,向寶光噴涌處飛去,初祖人皇微微皺眉:「怎麼如此好奇?倘若有人想對付你,故意弄出來一些異象,只怕你便會像傻狍子一樣傻乎乎的湊到跟前去!」
他急忙跟著秦牧向那邊飛去。
距離異象越來越近,即便是初祖人皇也不禁心驚肉跳,只見海面翻湧噴出的氣泡極為龐大,每一個氣泡有百里方圓,幾十個幾百個氣泡一起從海底往上涌,大海像是被燒開了一般,一道道大浪滔天,四面八方涌去。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傳來,駭人無比!
秦牧微微皺眉,看向延康方向,轉頭追著一道道浪濤往回飛。
初祖人皇跟上他,不解道:「為何又回頭了?」
「海嘯!」
秦牧全力沖向海岸,沉聲道:「是海嘯!海嘯上岸,只怕會摧毀海岸幾十里地,那裡還有人!」
初祖人皇恍然大悟,突然身形從空中墜落,頭下腳上,手掌往海面上輕輕一印,隨即身形彈起,站在秦牧身邊,淡淡道:「你可以放心了,海嘯已經止住了。」
秦牧急忙停步,回頭看去,只見突然間大海風平浪靜,剛才那驚天動地的海嘯浪濤在初祖人皇這一印的威能下突然浪峰平息下來!
「了不起!」
秦牧驚嘆,豎起大拇指,贊道:「實在了不起!我原本只是想提前飛回海岸救人,疏散百姓,沒想到你更厲害,直接平了海嘯!好神通!」
初祖人皇微微一笑:「想學嗎?論劍法,我不如你,但論印法,我遠在你之上。只要你肯學……」
「不學!」
秦牧掉過頭去,沖向寶光爆發之處,只見那裡沒有大得可怕的氣泡,只有霓霞般的寶光不斷湧出。
初祖人皇不禁搖了搖頭,快步跟上他,心道:「總有辦法讓你學。」
秦牧長長吸氣,突然扎入大海中,向海底潛去。
初祖人皇跟上他,秦牧向他看去,只見初祖人皇周身元氣涌動,化作一個巨大的球體,而他則在海水中行走,如履平地。
初祖見他看來,露出笑容:「想學……」
「哼——」
秦牧催動造化功,身軀化作一條丈長大魚,搖頭擺尾循著寶光游去。
初祖人皇哭笑不得,跟在他的身後。突然,秦牧停止遊動,眨眨眼睛看著前方,初祖人皇也連忙停步,只見一片恢弘壯闊的古大陸出現在他們面前,一座座古老的神殿迸發出氤氳神光,一尊尊高大偉岸的神像聳立在海底,神像上的海草泥胎,紛紛蛻去!
秦牧心中震撼,緩緩游入這片古老無比的大陸,突然想起自己在羅浮天異星的斬神台神殿中看到的星圖,張口吐出一個氣泡:「三十五萬年前的星圖,標記的地方就是這裡!這裡是……赤明時代的祖地,赤溪神人要尋找的地方!」
他化作大魚從一座座蒼茫宏偉的建築旁邊游過,這裡不僅僅有他,還有一些奇異的生物,許許多多長著三顆頭六張鰭的大魚正在這片大陸中游弋,似乎是在巡邏。
一條長達百丈的青白色大魚從他們頭頂游過,發出長長的低鳴聲,震得他們胸腔嗡嗡作響!
「這些大魚……」
初祖人皇臉色微變,急忙抓住秦牧的魚尾巴,將他扯到自己的元氣泡之中,沉聲道:「這些大魚有古怪!不要擅自行動!」
秦牧現出真身,不解道:「什麼古怪?」
「你應該知道開皇時代的神魔肉身化作石像,元神躲入酆都的事情吧?」
初祖人皇目光掃向這些三頭六鰭的大魚,沉聲道:「赤明時代的神魔恐怕用的是另一種辦法。他們改變自己的物種了,藉此躲避天庭的追殺!」